美国商务部长威尔伯·罗斯(Wilbur Ross)对升级的解释:“尽管美国商务部去年采取了‘实体清单’行动,但对象及其外国分支机构仍加大了努力,通过本土化努力破坏了这些基于国家安全的限制。但是,这种努力仍然依赖美国的技术。”他认为:“这不是负责任的全球企业公民举止。我们必须修改被它们利用的规则,并防止美国技术引发与美国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利益背道而驰的恶性活动。”
美国的法令,除了中国这家硬抗了一年,这在全球企业史上都是可歌可泣的事迹,此前还没有哪家跨国公司敢公然叫板。
美国法治有一个特点,对大企业,无论国内的还是海外的,出手极重,下手极狠。美国首富洛克菲勒,美孚石油当年牛逼吧,能源垄断巨头,现在几大石油公司的共同祖先,美国政府出台《谢尔曼反托拉斯法》,说肢解就肢解;现在的首富比尔盖茨,上个世纪90年代被美国司法部缠讼了近十年,离被肢解只有一线之隔;至于Facebook因为用户隐私遭受天文数字的罚款,那都是小儿科……对自己人都这么狠,何况对一家中国公司,而且是可能威胁到国家安全的中国公司。
结合疫情的大背景,舆情上定位是珍珠港、911之后的第三次本土遭难,5月14日老川甚至放话要“彻底断交”,不是科技断供,是政治、经济、贸易、金融、文化、教育方方面面都不跟你玩了。当天道琼斯暴跌400点,他不是拉黑菊厂,而是拉黑中国。
老川当然是气话,还有五个月就要大选了,选情不利,心情不好。川普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和谈判高手,说这话,是甩锅,是拉票,也是给中方放气球,试探反应,现实条件约束,全面脱钩是不可能的。中美两国乃至全球经济,都打不起全面脱钩这场仗。至少目前的疫后形势,全球各大企业都被折腾朝不保夕,奄奄一息,刚应付完疫情,哪有资金应付脱钩?供应链重塑能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吗?1929年大萧条,其实本身伤害并不致命,最大的是次生伤害,美国民粹抬头,出台了臭名昭著的斯穆特霍利法案,与邻为壑,大搞关税战,导致全球经贸分工体系崩盘,间接促成了欧洲法西斯主义崛起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这是历史教训,老川是沃顿商学院的高材生,道理他不懂?他想当千古罪人?
禁令升级也是留有“活扣”的,这是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未必落地,但我必须掌握随时落地的权力。美国国务院一名高级官员称,此举不一定会令华为无法获得这些产品,但需要获得许可,让华盛顿能够对技术进行跟踪。美国是要告诉全世界:犯美帝者,虽远必诛!你是放电影,我是动真格,别说是一家公司,那么多政权,几千万人口,几万亿GDP,比公司强大几百倍,说制裁,说灭国,希特勒、小日本、前苏联、卡扎菲、本拉登、朝核伊核……美帝是纸老虎,也是真老虎,它哪次含糊过吗?
所以,这次菊厂的反应比去年同期低调多了,务实多了,不再“备胎”“鸿蒙”,而是求生存,活下去。
其实短期影响并不大:一是有足够的库存,能在一两个季度内维持生产,而且马上给台积电下单了7亿美金的芯片,台积电也辟谣没有停止接单;二是禁令有120天的缓冲期,期内正在生产供货的,不受制约。
长期看,解除禁令有软硬两种“解法”:
一是中兴模式,用中国人最熟悉的三个典故说事:廉颇负荆请罪,韩信胯下之辱,勾践卧薪尝胆。寻求谅解,消除质疑,解释澄清所有指控的问题,签署和解协议:
罚款、承诺、人事调整、改变治理结构。
上市转型为一家公众公司,如果不能整体上市,至少分拆上市,甚至就赴美国IPO,去污名化,去妖魔化,与美国资本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让美国政府的迫害投鼠忌器。成为上市公司之后,最大的好处是所有信息透明化,让对手无可指摘,无懈可击。
如果还不行,任总干脆选择退休,壮士断腕,功成身退,效仿阿里模式,交班给职业经理人团队,甚至可以外聘美国硅谷精英来做董事、做高管、做CEO。同样面临国际化质疑的抖音,管理层开始启用美国人,今日宣布迪士尼前高管梅耶尔出任字节跳动COO兼TikTok CEO。任总说过菊厂的理想是为人类做贡献,公司治理彻底全球化,君子坦荡荡,这么敞亮,还有谣诼吗?
通过种种努力,忍辱负重,最终达到解除禁令的目的。这条路径并不丢人,以一司敌一国,足以载入史册了。妥协对公司是商业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其实也是大多数企业的选择,谈判、和解、认罚,解决问题,毕竟民不与官斗,当然对菊厂来说之前的人设就崩了。
二是硬抗到底,绝不屈服,在缓冲期内把自己的供应链彻底去美国化,通过中国的国内市场培育技术自主,别开天地,另立乾坤,摆脱美国技术的制约。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业,禁令落地怎么办?很多自媒体去年打鸡血一样亢奋,今年又满载失败主义悲情。不吹不黑,我评估,极端条件下,菊厂也死不了,但会生存艰难:
芯片主要影响的是2C业务,手机的供应链是最全球化的。菊厂的手机业务虽然最早2003年就启动了,但一直是二线的营运商合约机,手机崛起其实是2015年之后的事,之前不也活得好好的,甚至任总初期是不赞成公司进入个人消费市场的。放弃手机业务,苹果和小米、VIVO、OPPO等厂商会迅速填补真空,对消费者福利并无大碍,菊厂可以转型为卖专利模式,毕竟十几年积累沉淀了上万项专利,通过IP变现,绝对到不了死亡的地步。
2B业务据说已经去美国化(如果是吹牛就没办法了),美国市场也早就放弃,日欧的5G市场大多数承诺对中国企业开放,即便放弃全部西方发达国家,仅凭国内市场和带路国家也能比较滋润,全世界最大的5G基站市场是中国,而在这些市场上菊厂是没有对手的。
中国政府如何反制裁?官方发言人没具体回应,借环时之口点名了三家美国公司作为反制对象。
苹果会成为报复对象吗?
傻子都知道不可能,因为制裁苹果就是制裁中国,你不可能往自己大腿上捅刀子来报复对方,这是迷惑行为大赏。苹果的产业链里有85家中国企业,产业占比43%,苹果代工的富士康,是A股第一家绿色通道上市的台资背景“独角兽”,数一数二的用工大户,解决的是几百万底层民工的就业民生问题。在疫后恢复时期,“保就业”是“六保”之首,重中之重,头等大事。
实事求是的说,苹果对中国消费电子工业和手机产业链的贡献,是远远高于任何一家中国厂商的。中国手机制造浪潮的第一波,发生在2000年前后的功能机时代,当时的国产品牌“波导”,手机中的战斗机,还有印象吧?第一波中国厂商全死在沙滩上了,因为当时的供应链不成熟,根本不是诺基亚的对手。现在中国的智能手机产业链,龙头供应商几乎都是苹果手把手奶大的。蓝思的周群飞十几年前就是个厂妹出身,时来运转搭上库克的快车变成玻璃巨头和女首富。正是因为中国本土的手机产业链被苹果一手带飞,产业环境成熟了,后来的国产品牌才有机会培育出来,并在2013年之后相继爆发。从这个意义上讲,菊厂、小米、VIVO、OPPO都是搭了苹果的便车。所以,库克访华享受国宾待遇,级别属于“中国人民的老朋友”。
苹果在美国本土属于民主党阵营,中国打苹果,川普还不偷偷乐死,正好顺水推舟逼库克把厂子回迁美国,解决美国工人的就业,白宫一石二鸟。
制裁高通也不太可能,因为打高通,就是间接打击了中国的所有安卓机,基本都是采用高通芯片。而且高通老板也是铁杆的川黑,川普的眼中钉,中国政府替老川清除敌人,这不还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最有可能列入目标的是波音,趁你病,要你命,波音正好因为空难丑闻处于困难期。打击波音,虽然最具有可行性,但依然是下策,不是上策。飞机制造就是双寡头格局,波音和空客,打掉波音,空客一家独大,趁机抬价,便宜了欧洲懒鬼。中国的大飞机目前还没有上市,C919正加紧获取适航认证。如果放到动态博弈的棋局里,美国大概率会反报复,大飞机的核心部件发动机是GE的,GE还是美国公司,照样可以复制大厂的命运,技术断供,大飞机项目就得搁浅。如此中美航空制造业是两败俱伤,欧洲得利,为他人作嫁衣裳。
打法错了,统统是蠢招!
不要被对手牵着鼻子走,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该出手就坚决出手,该让步就坚决让步,该拒绝就坚决拒绝。革命是蛮干吗?那是左派幼稚病!从“毛选”里汲取智慧,寻找答案,当初是怎么由小变大、以弱胜强打天下的?
第一,扬长避短,切勿以短击长。
“拚消耗”的主张,对于中国红军来说是不适时宜的。“比宝”不是龙王向龙王比,而是乞丐向龙王比,未免滑稽。
——《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
第二,区分美国政府和美国人民。
我们反对美国政府扶蒋反共的政策。但是我们第一要把美国人民和他们的政府相区别,第二要把美国政府中决定政策的人们和下面的普通工作人员相区别。
——《愚公移山》
第三,深刻领悟统一战线思想。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中国过去一切革命斗争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
字字珠玑!试问,我们真正理解和遵循这三条斗争原则了吗?没有,一塌糊涂,四面出击,八面树敌,十面埋伏……新中国的外部环境到了改革开放以来最严峻的时刻。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要发动舆论战,政策被民粹绑架,民族主义一旦发动是很难管控和转弯的,最后官方和企业都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那么,
真正应该打击的是谁?

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在各地自贸区建立外国人聚集区,新特区,相当于在中国大陆缔造十个“新HK”。特区之内,特事特办:允许外国人无墙上网,信息自由流动;允许外汇自由兑换,人民币国际化;允许司法独立,外国人案件可以适用外国法,聘任外国专家在特区内担任法官和仲裁员,由外国侨民自己组成陪审团裁判。这并不违宪。2013年首提上海自贸试验区时,就被寄予厚望,当年报告里有一句突破性的话,为局部让渡司法主权预留了空间:“自贸区里全国人大的立法如果不合适,可以修改或停用。”

孟子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里说:“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坏事未必不能变成好事。1999-2008年的国企改革、银行改革、修改法律、国际接轨,其实都是WTO倒逼出来的。打破目前内忧外患的困境,不是依靠一两个头部企业,唯有重启改革开放。
屡屡被动挨打之后,显然开始摸着门道了!5月18日,禁令升级之后,中国政府放大招:
这是互相伤害报复美企吗?不是,这是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这是吸星大法,源源不断吸干川普的内力:
外贸大幅减税:
外资自由汇兑:
中国未来的庞大内需的吸引力不亚于美国,毕竟美国只有3亿人口,我们有14亿人口,今年就可能成为世界最大的单一市场。关键是让全世界对你的市场有信心,才会引来源源不断的资金、技术、企业、企业家,共同开发做大,美国二百年的崛起就这么个故事。不管川普怎么变脸,我们坚定不移的做好自己的事,让资本用脚投票,就是最有力的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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